后作家占比晚潮｜2021 我的淘书故事巴金文

□张广星

这些年网络书店兴起，巴金文学院对外通报：按照《巴金文学院签约作家管理办法》，我买书的主要渠道就转到了网上。我虽然买了不少书，2021年12月21日，但网络淘书，巴金文学院组织专家评审组17人，没有故事了，对拟新签约作家50人的作品进行评审后实名投票，就剩下了程序：下单，根据拟新签约作家创作实绩及2021年巴金文学院签约作家考核情况，等待，并综合2022年经费预算情况，收包裹。不像去实体店，提出2022年拟签约作家名单，有期待，并经作协组会审定，有在书架上和书堆里的寻寻觅觅。

但在写《我的写作点滴》和《我的受赠书故事》过程中，确定了2022年签约作家名单。名单上共有18位作家。其中有5人为续签签约作家，去年买的一些书老在我面前晃荡。我想，包括杨胜应、张利冰（唐一惟）、贾煜、陈果、卢少英（阿薇木依萝）。13位新签约作家分别是加主布哈、甄明哲、吕峥、吴小龙（吴小虫）、王喜峰（王棘）、雷蕾（木浮生）、侯存丰、周毅、钟志勇（小乙）、夏岚、胡学华（勒尔学华）、王亦（王亦北）、羊亭。其中男性作家12人，过去一年的淘书生活，还是值得说说的。

比如，去年夏初的一个周末，我去了黄岩书城。我已经起码有两年时间没有去过国营的新华书店了。我的本意并不想要书，新华书店里的书不打折，太贵。我只是跟有些好买品牌衣服的人一样，先去实体店看好衣服，然后回到网络上下单买同一款的衣服。但是在现代文学的书架上，我发现了已经107岁的前辈、小说名家马识途先生的头新著《风雨人生》。这是老人百龄之后才开笔写的，老人竟然还有如此清晰详尽的记忆，还有如此强烈热烈的，还有如此扣人心弦的叙事能力！不说作者身份，有谁能相信这作是出于百龄老人之手呢？

去年，《日报》的副刊曾在头条的位置刊登了马识途先生的文章：马识途谈红色经典小说《红岩》的创作。《红岩》虽然不是马识途先生的作品，但《红岩》的作者们和《红岩》书中的人物，都是马识途当年的战友。马老就是当年四川地下的负责人之一。他久历生死，只是侥幸地一次次化险为夷活了下来。

马识途先生还是我特别心仪的作家，因为他的小说有一种特别的风格，那就是四川人的摆龙门阵。虽然马先生是西南联中文系的高材生，是闻一多的弟子，但写起小说来，却深受四川老百姓摆龙门阵的影响。所以马先生老说自己的小说是俗文学。从形式上看，正是如此，他喜欢以古老的章回体写小说。即使有些小说不拟回目，但也隐然是一种章回小说。但马先生的章回只是他的叙事方式，他写的可都是出生入死的家传奇，正所谓俗即雅，马先生的小说是不朽的。

初夏的日子里，我一直沉浸在马先生惊心动魄的故事里。读完了厚厚的回忆录《风雨人生》，我又找出书架上过去尚未读完的两本书：一是马先生的长篇小说《巴蜀女杰》，另一本为《马识途短篇小说选》，也算是过了一把马识途瘾。

由于受到疫情的影响，杭州旧书市我很少去了。不去的一个原因，还因为书市里风光不再，跟过去周末时摆在浙江图书馆小广场上相比，简直冷落得很了。旧书市在浙图时，我每次去，每个摊位上都围着一些顾客在淘书。但这几年搬到了半道红的杭州古玩市场，不仅摊位少了，人气也淡薄了很多。我每次去，只能看到寥寥几个客人。而摊主们则坐在躺椅上养神或闲聊。不少摊主还不来现场，委托来到现场的其他摊主帮忙照顾生意。如此不上心的摊主，其生意日益寡淡是可以想见的。

这样就产生了一个恶性循环。因为场地租金要付，而顾客量断崖式下滑，摊主就只能抬高书价。同样的书，我们可以在网络上买到更便宜的，何苦要跑这么远的路来市场呢？这种气数将尽的惨淡景象，跟当年很多实体书店将绝迹时的状况差不多。

在最后一次去杭州旧书市时(这里说的“最后”，是指至今为止的最后，只要旧书市不撤，说不定以后还会去的)，我怀着惜别的心情买了三本书，这三本书还是值得说说的。

说是三本书，其实是两种书，一种是《江南》期中短篇小说精选集上下卷，但这上下卷又各有自己的书名，一本叫《初恋》，一本叫《什么是爱情》。书的封面上并没有标明是《江南》百期小说选。初看封面，我并没有什么感觉，以为无非是爱情题材小说，到了我这个年纪，纯粹的爱情小说选已经激不起我的兴趣。好在我还拿上手翻了一下，这就读到了主编谢鲁渤在“前言”中开篇讲的一段话：

一本文学杂志出满百期，发表的中短篇小说约是近千，而这套选本收录的，不足四十篇，对《江南》来说，的确是历年积累的精华了。以《初恋》和《什么是爱情》冠作书名，并无特别的考虑，它只是作家洪峰和苏童的两作品，发表后都曾产生过一定影响，就用来权作读者的“入场券”了。

本来我们浙江的读者对《江南》就有一种特别的亲近感，所以我就毫不犹豫地买下了这两本书。

还有一本是获茅盾文学奖的小说《繁花》，这是作家金宇澄的杰作，上海文艺出版社出版。虽然是放在旧书店卖，但品相如新，而且标价只有15元。就算留作吧。

在书贩兼杂货商张师傅仓库里淘书的事情，我已经写在《2021 我的写作点滴》里了，但《写作点滴》只写了这些书都是夏茅老师的藏书，而夏老师虽然年已85岁了，但很健康，还笔耕不辍。所以他的藏书散出来这么多，让我感到惊讶，也让我有莫名的伤感。我曾给夏老师发信告知，但夏老师已无力也无心追究，我只能感到凄然而已。

《写作点滴》在“无限台州”发出以后，有文友写信来问：你买了夏老师的书没有？夏老师的书后来都怎么样了？

因为我获知消息后，已经晚了好几天了，所以不少好书可能都被别人捷足先登买走了。夏老师是文学品味很高的老作家、老诗人，他在上个世纪50年代就开始在报刊上发表诗歌作品。所以他的书，多也是珍品。今天我可以告诉关心此事的朋友，我淘到的书，都是很不错的。比如，百家出版社出版的《许寿裳文集》上下册，就是很难得的版本。许寿裳是鲁迅先生的密友，他们不仅是同乡(都是绍兴人)，还一起到日本留学，回国后一起在蔡元培任教育总长的教育共事，后来又一起教书，一起从事新文化运动。在鲁迅先生逝世后，他写的《亡友鲁迅印象记》，成为鲁迅和现代文学史上的名篇。

我平时喜欢阅读和购藏文集。这次就在夏老师的藏书中淘到了由老舍先生的女儿舒济女士在老舍先生逝世20之际编辑的《老舍和朋友们》，由三联书店出版。书中既有老舍写师友们的文章，更多的是老舍先生的朋友们写老舍的。

同样罕见的一本书是《弘师李叔同书信集》。市面上关于李叔同出家前后的文学作品不少，李叔同作品和另一位民国时代早期的僧人苏曼殊一样，都是出版界的一个持续热点。但把弘一法师的书信收集起来出版，在解放后的新，还是仅见的。

楼适夷先生是稍后于茅盾、叶圣陶、郑振铎等前辈的老一辈文学家，他在现代文坛上的地位很高，但他不是以作家名，而是以文学编辑和文学活动家名。解放后他协助冯雪峰，是文学出版社的副社长。在他晚年，文学出版社出版了《适夷散文选》。因为他在文学界根基很深，交友广泛，所以他的散文不仅情真意切，而且文学史料价值很高。

当然，我所淘到的夏老师的藏书不止这几种，我就不再排下去了，否则就成了流水账了。

还有值得一记的是在另一个旧物贩子家淘书的经历。我们相识于他还在摆摊卖旧书的时代，但后来他很少收旧书卖旧书了，他改收各种旧物，卖各种旧物。他的文化程度并不高，但他很善于学，所以面对林林总总的旧物，天长日久之后，他都竟能辨别真伪，能致估摸出这些旧物的定价。他不仅在海门老街周末文玩市场上卖，更多的是通过微信网上来卖。作为一名河南人，靠着自己的精明能干，他在台州这座东海边的城市里牢牢地立足了。他两次买房，终于买到了称心如意的房子。但他的成功，还有个客观因素，就是这些年台州市区拆建，很多户人家或书香门第，趁着拆迁的机会，把家里祖传的现在已经不用的东西都倒了出来。这位贩子收进了很多东西，有些东西很粗笨，如一位早已经过世了的名画家的书画桌，他也收了。同时他收进来的还有这位画家的纸墨笔砚，甚至还有一些来往信件，那就值钱了。

当然他还收了不少书。收书并不是他在城市规模拆迁阶段的重点工作。但有些人家竟然把旧书搭配给他，说，我给了你这么多值钱的东西，顺便你也把这些书帮我搬走。他就是在这样不情不愿的情况下，把藏书人家的旧书都搬了过来。为了尽快把这些旧书清空，为他的宝贝疙瘩腾地方，他给我们几位常淘书的朋友打电话，让我们尽快去他的仓房里淘书。

当我到了周末赶过去的时候，书已经不是很多了。这些被人挑剩下的书，品相多不好。不是有破损，就是脏。当然也还有不少品相还过得去的遗珠，它们多是上个世纪50年代初的书籍。其中有一本指导新闻通讯员采访、写作的、由当时的《劳动时报》编辑编辑出版的《通讯员学书册》(1951年出版)，我作为当代媒体人，看到初年的新闻业务指导书，当然很兴奋。记得当时我还专门写了一篇淘。

1951年时，我国还存在一个现在已经少有人知的出版社：文艺翻译出版社。看封面上题写的“文艺翻译”这四个字，显然是出于茅盾先生之手。文艺翻译出版社的主要任务，就是出版“文艺翻译丛书”。我所淘到的一本，就是1951年翻译出版的保加利亚作家约丹·育符柯夫的短篇小说集《白燕》。这也符合鲁迅、茅盾先生一贯来对翻译所持的态度：多介绍翻译东欧弱小反抗压迫反抗侵略的文学作品。我最开心的是，淘到了文学出版社1955年出版的、由丽尼先生翻译的俄国文学名著《贵族之家》。可能这本书的新译本现在太常见了，所以来淘书的人都忽略了这本书。这就是我的运气所在。丽尼是现代文学史上有些自己独特风格的散文家，又是巴金先生的好朋友。他翻译的《贵族之家》，一直是被推崇的优秀译本。

以上所说的淘书，都是可遇而不可求的，甚至很难能碰到一回两回的，所以碰上了，才有意思。说起来就没个完。罗里吧嗦，就此打住吧！

作者简介：张广星，毕业于杭州学中文系，现供职于台州广播电视台，高级记者，台州市直作协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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